星屑
暴风雪依然在肆虐着,虽然有少许减弱的趋势,但却依然展示着科斯杰里冬季最严酷的一面。除去令人感到痛苦的极冷,仅有十数米的视线和侵蚀着庇护所的响声也会很快地让人生出恐惧感。每一年,在北方边境的广大土地上,这样的天气都会一遍遍来临。
米雷斯并非没有历经过这样的极端的考验,即便他的确是南方海港城市出身,这样的酷寒和痛苦对他来说已经是可以承受的程度。他离开了一路上同行的小队伍,逆着风雪的流向,朝着边境小村庄的北方独自走去。最初迎接他的还是那些陌生人感到荒唐和不解的目光,在这之后降到他身上的就只有不停的北风和大雪。
积雪已经深到脚踝以上,往前迈出的每一步都开始变得困难。为了维持温度身体加速了运转,虽然无论是心脏跳动的声音还是喘息声都会瞬间被狂躁的风声吞没。在几乎是纯白色的视野当中,偶尔出现的先行者用石块堆砌的路标是米雷斯唯一的指引。每到路标的时候,他就不得不驻足,重新确定自己的方向。这里对他来说依然是陌生的地方,无论向他人问询多少次也好。但这陌生的边境荒村里,有着能够牵引着他的东西。
米雷斯并不清楚自己已经走了多长时间,直到他看到一棵如同守卫一般的巨松时,意识中终于响起了告诉自己这就是终点的声音。之前的苦痛好像在一瞬间变得不再重要,一个一直以来的重负终于从体内移走。松树下的背风处,人为堆起的小土丘上只沾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前方不知是何人插上的木板早已倒下,留下还未曾完全腐朽的另一半。
他叹了一口气,一边朝着荒坟的正面走去。这应该是合乎常理的结局,在陌生而又遥远的北境,一个被流放的外乡人的坟墓,又会有几个人会去关心。不如说,能有如同现在这样的葬身之地,已经是比他想象中最糟的情况要好的结局。米雷斯不敢想象在这里最困难的日子里,和在那些行将离世的日子里,已经入土的那个人究竟经历着怎样的故事。
果然还是太迟了,就连记忆中的面影也已经无法与想象重合。当自己终于能够用自己的双手试着去取回自己原本失去的东西时,却发现早就已经连踪迹也无法找寻。米雷斯稍稍刨开面前的土壤,半朽的木板上的名字已经难以辨读。他感到自己的面部不自主地抽动着,有什么东西从身体深处涌上来,但却没有冲出来,而是被一种习惯了的平静渐渐地平息。
也许她也已经忘了,对于她的世界来说,米雷斯自己也应该早已变得不可触及了才对。说不定从分离的第一天起,就早已无法取回二人之间的连起来的线了。就如同这每年数次的暴风雪,将生者的希望逐渐切断,只留下空洞而又无尽的呼啸声。
然而似乎在嘲弄他一般,在试着重新插回那块早已失去了作用的木板的时候,褐黑色的泥土中,一点点特殊的银色让米雷斯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用手稍稍向下挖开一点,对他来说就像是要拨开这暴风雪对视线的阻隔一般。当他终于能从土中取出那串挂坠的时候,就算已经根植在心中的麻木感也无法抑制情绪。
在本来刻着星辰的廉价挂饰上,用不知什么工具刻下的拙劣的字样,虽然细小,但是依然能辨认出那是米雷斯的名字。就如同在迎接着他一般,在斥责着他一般,在温暖着他一般,在刺痛着他一般。当自己注意到的时候,说出的那句话却再次消逝在暴风雪的呼啸声里。
「谢谢,还有,对不起,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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駆け足で過ぎ去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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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rry Xmas
14.12.25 by Re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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