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路

暗色的森林，是这漫长的旅路开始不久后的一站。到达的时候，是一个暮色四起的黄昏时分。一路走来的同时，鸟鸣声渐渐消失。直到刚才还跟随着的影子，也已经隐去了踪迹。

于是就这样径直走进幽深的森林之中，因为长时间的孤独所以并未心生畏惧。相对于之前的那些风雨交加的每一天，今日的夜晚看起来要比想象的要好过很多。虫鸣在预示着晴朗的夜晚，有轻微的林间风带来奇妙的声音。脚底的感触比外面的土地来的轻柔，那也是因为落叶堆积的缘故。

只是随着感觉的指引，在繁盛阴郁的森林中穿行。就算有被刺棘拦住了去路的时候，也依然毫不回头地继续向更深处走去。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恐惧，即使在几乎毫无光亮的此处，也依然保持着和平常一样的姿态。在粗细不一的树干之间穿行时，周围不时响起的怪声，也没能扰乱内心的安宁。

只是渐渐的，体力终于迎来了限界。一边感叹着今日只能走过如此之多的路程，一边静静地停在林木之间的微小的空地上。之后就会有时间，细细检视身上的那些伤痕。在这一个人的路途之中，也确实留下了不少还带着些微刺痛的疤痕。只不过有一些已经留在连自身也看不到的背后，时常会用感触来提醒着它的存在，却无法触摸到那里。

在这旅途的途中，至今也没有同行者。或者说，到现在为止连一个其他的生者都未曾见到过。也许这样并非是出发之前就已经设想到的状况，然而渐渐地已经学会不再去追究为何没有同行者的缘由。每一日都如同陷入更加长久的梦幻，体验到的世界仿佛如同全部是自己所有一般。若是问身体是否曾经感到过寂寞，也许回答会比精神做出的要肯定几分。雨水从全身流下的夜晚，也曾有些渴望过他者所带来的温暖。只不过这难得出现的感觉，被忽然放晴之后的阳光照射过之后，却也消失了。

如此便惯于这独处的世界，无论走在何方，视界中有怎样的事物。就如同如今停歇在这森森密林之中的某处，独自一人所应带来的孤独与惧意却一点也不存在。前方有再多难以预测的危险，对于这样的感觉似乎也已显得麻木。

不过偶尔也会突然想起，在出发时设定的旅途的终点。有几次也会忽而意识到，现在走的路程似乎已经和设定好的路线偏离。这茂密而暗无天日的森林，本不该出现在这长长的旅途之上的。只是如同迷途一样，不自觉地走进了这里，却毫无回头的意识。

在长久的时间之后，经历了时间的洗礼却未能变得更加敏锐的思考，终于再一次开始运转起来，而此时却已是林地被满月的月光照耀之时。朦胧微弱的光辉将身体笼罩，一点点微弱的影子重新凝聚，在背上不断地变幻着。迟钝的思维试图再次跳跃的时候，耳中也不再能听到虫鸣，风声也似乎顾忌着什么而沉默下来。只有这时候，终于能听到其实从未断绝过的耳语。

那是在早已被抛在身后的某处，在启程之前更早的时间，甚至不是在这个孤独一人的世界里。同样是在黄昏时分，同样是在起风的时刻，在身体前方触手可及的距离内。那是自己的同行者，一生的同行者，第一次说出的那样的话语。

虽然已经听不起细微的耳语的全句，但最后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却无比熟悉。

「あや」

明明很久没有现出过表情的面容上，笑容一点点浮上。只是因为在这无边而又暗无天日的森林里，在迷途而又独自一人的时候，回想起了在这数百年都未曾停止的旅路里，那最值得纪念的奇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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いまだ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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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 Aizawa Aya

2014.9.30 by Remon